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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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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淵堪稱沅圻的左右手,在馬車上很快便與他混熟。“將軍最討厭軍中將士喝酒,喝酒誤事,他愛喝的茶是碧螺春,閑餘之時最喜吹簫。對了,於將軍府中還有一只將軍祖父送予將軍的兔子,取名灰顏,它除將軍不曾與人親近,若滄笙你能夠與那只兔子打好關系,何嘗與將軍沒有可能呢?”塞淵這語氣,我甚喜歡,“若是我惹他生氣了,該如何哄他?”塞淵搖頭,“將軍不易動怒,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你是從京城來的嗎?”塞淵問道。

“不是,從天而來,只為你家將軍一人。”話畢,塞淵質疑地說道,“你以為自己是天仙啊?”

“我就是天仙。難道天仙就不可以喜歡你家將軍了?”塞淵小聲嘀咕著,“我家將軍可不喜歡瘋瘋癲癲的女子,我看定然不成。”

“我就看能成,敢不敢賭一賭?”

“賭就賭,我還怕你不成?”

“好,那只要沅圻允許我在他懷裏待著,以後你便叫我聲夫人如何?”

“如果沒有,你便讓我使喚三日。”

“一言為定!”

“為期七日!”塞淵補充道。

“你輸定了。”我拍著胸脯自信道。

塞淵嗤之以鼻,繼續駕駛馬車。柳州城內,塞淵準備將我隨便塞進一個客棧,我死活不肯,嘴角不斷說道,“我要同黑崽一起,不去客棧。”大約說了三四遍,塞淵沒轍,無奈道,“姑奶奶,別喊了。那你告訴我,黑崽是誰?我送你到他那裏。”

“你家將軍啊!”

塞淵驚訝,張開嘴的程度像塞了顆雞蛋似的,“你是說……你的意思是要去將軍府!”

“那不然呢?”難道要露宿街頭不成?

於將軍府待了兩日,塞淵說的那只灰兔我瞧見了,確實桀驁難馴。不過作為仙子,自然是能與它輕易進行溝通。它問我為何而來?我偏不說,纏著我整整兩日,走到哪跟到哪,塞淵瞥見後朝我直豎大拇指 。

“你說,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過我主人?”這只灰兔一直追問我是否要對沅圻不利,可真是對其一片赤膽忠心。

我偏不言,晌午用完午膳,找到塞淵,指著那只兔子問道:“能否將它關到籠子裏?一直跟著我,真的好煩啊!”真的很吵,旁人聽不到,但試想一個人的耳邊一直有話語聲,又有誰能經受得起?塞淵還未回答,便聽到一道聲音,“不可以。”

回頭一看,原來是黑崽從軍營歸來,塞淵急忙跑到沅圻身側,恭敬地問道,“將軍,怎麽回來也不通報一聲,屬下好讓他們大擺宴席,為你與大軍好生慶祝一番!”沅圻沒有理會,徑直朝著那只兔子蹲下,兩只手臂伸出,手心朝上,喚它,“灰顏!”

原本還在我跟前的那只兔子蹦跳著到了他的懷裏。那一刻,玉顏只展笑於灰顏。沅圻站起,懷中的灰顏被他的手摩挲著,順著毛,他擡頭看著我,語氣冷淡,“若是住不習慣,可以另擇他處。”隨後,他將餘光瞥向塞淵,“軍隊休整,是該好生款待,那你便吩咐下去,不要太過鋪張。”話畢,便入了客廳,塞淵臨走前不斷向我使眼色,原地待命,他得空去說說好話。

“也難怪將軍會說那樣的話,那只兔子可是他從小的玩伴,感情深得緊,自將軍祖父逝世,他便一心撲在戰場上,只有戰罷才得以歸來。

於將軍府的日子裏,將軍素愛喝茶覽書,逗玩灰顏。

你也別在意,將軍他就是聽到你要將它關起來,心裏不舒服罷了。畢竟感情深啊!將軍從不將它關在籠子裏,散養著,你一來就要當著他的面要將它關進籠子裏,換我,我也跟你急。”事後,塞淵於我解釋,我也沒有在意那些,只覺得那只是沅圻的一時氣話罷了,自當是理解。

再見沅圻是在將軍府後院,他正在搖椅上抱著灰顏,眼睛卻看向遠處,不知在想什麽。一部分墨絲披散於兩側,一部分被黑玉簪隨意綰著,一陣涼風襲過,輕薄的玄青衣袂揚起,只那一瞬便能俘獲無數芳心。

我悄然在他身後,準備嚇他,不料剛要近他身,便被他一手捏住肩膀,一個過肩摔將我扔在地上,只怪自己,誰讓他是黑崽?是我願意拋棄所有,也要見到的黑崽,對其毫無防備便是這副慘景。

見是我,急忙將灰顏放在搖椅上,站起,走到我身前,俯身伸手,我雙手撐在地上,閣著淚花,委屈巴巴地嗚咽道,“我渾身都好疼,沒辦法動彈!”

不出所料,他半跪,將我抱起,我早已探查過四周無人,他也不能將我一人丟下放任不管。灰顏暗叫不好,“原來你是來搶我主人的!不可以,離開我主人——”隨後跳下搖椅,跟在沅圻身後。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靠近他的面龐,“有你就好多了!”

“主人的胸膛只有我才能靠!”灰顏在後緊追不放。

偏不!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

沅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平常被自己摔的皆是在軍營裏訓練不下五年的士兵,被摔的哪個不是要躺個三五天,如今下手沒有輕重直接就出手了,還能笑出來,他無奈搖頭。

“將軍,你這是?”塞淵碰巧要見將軍,沒想到半路上便撞上了這一幕。“看見沒?以後若見到我要喚我什麽?”我驕傲地挑眉看著塞淵,順帶摟緊沅圻的脖頸,塞淵看了眼淡漠的沅圻隨後沒好氣地道,“夫人!夫人!”

只用兩日,我與他的賭約便實現了,看著塞淵窘迫的模樣,我抿唇憋笑,“以後就這般喚我便好!”沅圻雖沒有言語,卻用眼神看著一切,自是洞悉一切。

“找個大夫到將軍府來,她受傷了!”聽到沅圻的吩咐,塞淵立刻便去執行。

推開房門,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沅圻緩緩將我放在床上,“你便在此好生修養,待會我讓大夫給你仔細瞧瞧。”話落,就在他準備轉身時,說時遲那時快,我使出渾身解數拉住他的衣襟不讓其離開,不過,用力過猛,害得他重心不穩,整個身子都向我傾倒,幸好他用倆只胳膊肘撐著,這才沒有釀成什麽大禍。

在貼近的瞬間,我的唇挨上他的喉結,只有那麽一瞬間,我能清晰地聽到他吞咽口水的聲音。

接下來,他涼薄的唇貼上我額頭,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些,墨色發絲像水草般纏繞著我的臉龐,有些瘙癢感。

沒多久,他似是反應過來便從我身上起來,臉頰兩側帶有醺紅的暈色,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明明是他占了便宜,倒像是我輕薄了他似的。

這樣子很像月老寫的那些話本裏被青樓女子輕薄的少年郎,沒見過萬裏紅塵,胭脂點點。見他以拳捂嘴,難堪的臉色擺在明面上,說了一堆胡話,“你好生養著!塞淵的嘴是個沒把門的,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傳出去有損名聲!”

隨後,手腳不太自然地逃離了現場,我算是理解了月老在話本上所說的順拐之意,真是讓人好生發笑。

“可我一點也不在意啊……”

待我忍不住笑時,便用雙手捂住,盡量不發出聲音。本想問他,嘴磕到我的額頭是否會很疼,可看他那窘迫模樣,還是不言語為好。也難怪他會作出那種反應,將軍多與士兵打交道,甚少盤旋於紅塵左右。

如此說來,我便是第一個與他挨得最近的女子,真是天助我也。不過,他這囧樣,也只有我才可見識到吧。

身為神仙,這點小傷有能算什麽,不到半日便健步如飛,塞淵又一次展示了如雞蛋般的嘴,他有些相信我說的不是胡話,如灰顏緊緊跟在我身後,不斷追問仙界之事。

“夫人,那仙界裏有月老嗎?”

不可置否地點頭,塞淵頓時更有興趣,“那那能否讓夫人幫小將一個小忙?”

我坐到搖椅上,挑眉一笑,“何事?”

塞淵弓著身,憨笑道,“請讓月老快些給我許個媳婦!不敢奢求像夫人這般,只求能夠互知冷暖,相攜共度。”

“好啊,等見到月老定會給你說上一門好親事。”

隨後,又補充道,“該是你的跑都跑不掉。你這麽善良開朗,翩翩少年郎又怎會沒有姑娘的愛慕呢?”這番誇獎本就應該是他所得的,塞淵性格開朗,相貌堂堂,年紀不大卻已位居副將,前途無量。若是存在於戲本上,不知要引多少女子爭相搶奪呢!

寘國邊陲柳州城雖物資不及京師佑臨城,但也算是富饒之地,就是地處偏遠,常會引來邊境敵寇的掠奪,聽塞淵講著他與將軍還有戍守柳州城的三萬將士在戰場上為柳州城及寘國其他地方百姓的安樂而廝殺,他們是那樣的自豪,其中有許多瑣碎的細節,我一一聽他那樣講著,他講得是那般津津有道,連沅圻在他身後都渾然不知。

講到沅圻率一千精兵抗擊敵軍的數萬大軍,以一敵百,那場戰役中,沅圻受了很嚴重的傷,診治了足足一月才挺過去,那段時間對塞淵最是煎熬,“若是將軍撐不住,豈不是要讓那些敵軍得意,但是將軍吉人有天相,傷好後繼續帶領我軍拼殺,才有如今柳州城該有的安定,只要將軍在,軍心便不會散!”

這段話蕩氣回腸,真情流露,我頻頻點頭認同他的話語,眼神卻瞟向沅圻,帶有一絲崇拜的眼神,抿嘴含笑。

沅圻隨後便淡漠地準備離開,我手疾眼快地拉住他的手,“為何走得如此之早?”

塞淵回頭看到沅圻,立刻跑到他身邊,看到自家將軍被拉起的右手,似乎懂了,“我還有事,夫人,將軍!請恕塞淵失陪!”而後,悻悻地離開。

看到僅剩沅圻,機智如我,趁機攙住他的胳膊,“塞淵說得甚是精彩傳神,尤其是講到你的時候!沒想到你在這裏亦是如此奪目耀眼,真令人羨慕!”他還是沈默,眼神直盯著我,倒讓我有些不解,還有些毛骨悚然,直到他開口,花草皆在那刻盎然綻放,萬籟俱寂的四周雖僅有他一人的聲音,但作為仙人的我自是能聽到他聽不到的聲音,他每一次開口皆能引起一旁花草樹木的騷動。“明日我要去軍營。”

雖然有些失落,卻因為這是他的使命、他的選擇,我扯笑道,“那我便在將軍府等你!”

這一日的小半日我便一直纏著他,從將軍府到柳州市集再到晚間的夜市。夜市上,我又一次拿起那張巨醜無比的灰色猙獰鬼面具擋在他的臉前,這次,我擇面具的速度比他快,隨後,佯裝細細品味的模樣,就是不放下那張面具,隨後他的眼神打量著小攤上的其他面具,順手一拿,亦抵在我的臉上,“這個也挺好!”

他的動作太快,我沒有看清他拿的面具的圖案,我用餘下的那只手托起他為我選的面具,眨了幾下眼,“好看嗎?”

“嗯,挺好!”

“那你把我給你選的戴上!”

他聽從我的話,將其系好。還是他,亦是那張面具。隨後,我將我的面具也系好,自然地牽著他的手,與他相視,“塞淵說,煙花是柳州城最常見之物。那我們去那邊橋上看煙花。雖是常見之物,可與你一起便不平常了。”前方不遠處,有座石橋,是看煙花最好的地方,塞淵告訴我,柳州的煙花時時綻放,雖短卻美好。

於橋上,他上下打量著我,隨後開口道,“我是覺得你穿紅色更好看些!”聞言,我低頭打量我這一身櫻草黃的衣裙,風起翩翩,衣袂飄飄,著實好看。

“我甚喜朱砂紅。不過,塞淵說這套韞緗櫻草裙挺適合我,我一試也覺得合我眼緣。”

“塞淵挑的?”

“我們去成衣鋪挑了許久,時間倉促我有些挑花眼,所以讓塞淵在裏面挑了一件!”

“怪不得我有些不適應!”

我嘴角帶著笑看著他,道:“那是因為你一直見我穿朱砂衫裙,偶爾換換,你的雙眼有些不適應罷了。不過,見得多了就習慣了。”

煙花多彩,入眼絢爛。橋上一時間擠滿了人,我被他護住,不至於被人群沖散。可是我倆被人群擠了出去,我牽著他的手走到一處安靜的池塘,朱華溢清,碧圓覆蓋在水上,此處也能看煙花,不過比橋上安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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